思念的感覺....

不知道為什麼，看到老媽總想到老爸，我從沒帶老爹出去玩過，
老媽倒是常陪我閒逛去。

我跟老爹出去的時後，大部分都是家族大家長們的聚會，我代表著我家小孩出席，通常女生出現是不能有意見的，阿伯，叔叔們只會聽堂哥與堂弟們的意見，長大後我與堂妹與堂弟媳只能負責跑腿辦事。

我家姊姊們很少陪老爹出席這樣的會議，老實說我是沒辦法逃避，有一次我發高燒，想跟老爹請假，那一天剛好是要去掃墓，我跟老爹說我生病發燒，能不能換姊姊去？

我家老爹沒說什麼，拿起鐮刀就往我大腿砍去，我被刮了一個小傷口也不敢哭，換了長褲也來不及包扎傷口就跟老爹出門了，沒有什麼比祭拜祖先更重要的事了，我的老爹以為我是偷懶非常生氣，我從未見過他這樣生氣嚇的流血，連疼也不敢說。

我知道他對我很失望，因為我不是男生，又不能成為他最後的希望。

小時候他嘗試著教我刷油漆，換紗窗，所有他做的事他都希望我能完全學會，我不敢跟他說太難，因為怕討打，直到敲到手指受傷他才放棄讓我一個人做完，最後工作只好花錢找人來做，我想他心裡一定很難過，可是他什麼都沒說。

有一年大概還沒念小學的時候他公司旅遊，那一次他只帶我一起出門。

這是我第一次與父親出遠門，我小的時候常吃不下東西，對食物沒感覺就無法吞嚥，那時在外面的食物我看了都吞不進去，他就帶我到處看攤子，看到一家牛肉麵店，我跟老爹說我想吃麵，但是他們沒有賣一般的麵。

老媽禁止我們吃牛肉麵，最後老爹很好玩，他問我真的想吃麵嗎？
我跟他點頭，老爹說我不能吃牛肉阿。

我不太懂，就跟老爹說那肉給你吃，我只要吃麵。
老爹一直笑，他說不是那意思，是有牛肉的問題。

我問老爹那不能請他們不要放牛肉嗎？
最後老爹叫了一碗大牛肉麵我們一起吃，當然肉也吃了，那是我跟老爹在一起的祕密。

這祕密也沒有維持很久，回到家阿嬤問我都吃了什麼，她知道我偶而會有不能吃東西的毛病。

我跟阿嬤說我跟老爸都吃麵，阿嬤問我老爸吃麵會飽嗎？
我跟阿嬤說不知道ㄟ，他說不能跟別人說我們吃什麼麵，會被罵。

阿嬤就要我說她不會罵我，我在說的時候老媽聽到了，那一次引起老爸跟老媽很大的爭執，從此我們家小孩不能吃牛肉的問題就解禁了。

我問阿嬤為什麼不能吃牛肉？
阿嬤說，牛是人類要感謝的動物，因為他們願意辛苦工作，我們才有飯吃，當牛很可憐，所以我們不能吃我們的好朋友。

老爸說沒關係，我們家沒種田，吃的牛不是種田用的，沒關係。

那個時候我也聽不太懂大人在吵什麼，但是第一次老爸願意跟我分享一些資訊，我很高興，除了叫我做事以外，第一次他願意跟我講一些知識，後來他還訂了國語日報與讀者文摘給我看，因為念小學後我常跟他搶報紙看而且常在報紙上亂畫。他雖然沒罵過我，可能覺得我也需要有自己能看的讀物吧。

有很多字我的程度都看不懂，他拿姐姐的字典教我查，他說字典就是小老師，要學會用，就能一直學很多字，他要我看到有感覺的字就抄下來到簿子，看看那個字的解釋是什麼。

結果變成姊姊災難的開始，我一天到晚就在讀字，沒事就問姐姐那些字如何寫，後來我姐很生氣，他說課本沒教的不准在問，不要浪費時間。

那段時間我難過了很久，直到學會賺零用錢，就常帶美貴偷偷坐車出門去探險，我常偷偷帶她去書店看書，當然常被趕，阿嬤不准我把堂妹一個人丟在家裡，所以要出門一定要帶堂妹出去，那時村裡流行撿廢鐵，我跟堂妹撿廢鐵的錢，大人常沒看到，以為我們買糖去了。

他們不知道我念幼稚園的時候已經學會偷坐公車去台北找書店了，大部分的時候我只敢偷偷帶她去松山的書店，直到有一次跑太遠跑到台北車錢被我買書花光沒辦法回家，我與她逛書店的好日子才結束。

老爸從來不會罵我跑太遠，他只在乎我跟誰去，帶誰去，有次他輕描淡寫的說要去很遠的地方，不要帶不能走太遠的人，或不能挨餓的人，不然別人的父母找上門，你要負責不能讓別人餓或受傷。

所以我沒有因為探險而被禁足，反而是有人跟著我餓才被禁足，家裡其他小孩知道我會帶美貴逛百貨公司時，曾經都想要跟。

美貴很好玩，她跟他們說不要跟我出門，我都在走路而且都亂走，沒東西吃，只能蹲在書店看書很難玩。

我覺得她很可愛，也很能容忍我，每次她喊肚子餓得時候，我都要她等我把書看完，不然就要她喝水，現在想想她小時候也常被我欺侮。

因為我都不管她肚子餓不餓，每次她問我要如何回家，我都跟她說不知道，要試了才知道，她聽到就要哭，我跟她說你敢哭，以後就一個人待在家裡不要出門。

我想她其實怕我被打吧，我如果讓她一個人在家回去都會被打，她為了讓我不被打，只好跟著我到處找書店。

我想我的膽子可能是老爹給我的吧！

他沒說不准出遠門去探險，只能不肚子餓，這對我來說是很容易，對堂妹來說可能是災難，以前從不覺的自己在欺侮堂妹，只覺得都是我在帶她，現在想想她的童年更可憐，因為她的肚子要看我餓不餓才能吃飯，真是可憐的小孩。

南無本師大自在王佛